网中情


发信人: chillery (夜未央), 信区: ProAndCon

标  题: 网中情 

发信站: 饮水思源站 (Tue Dec 16 21:41:01 1997) , 转信



发信人: yhl (yy,歪歪否?), 信区: Literature 

标 题: 网中情 

发信站: BBS 水木清华站 (Mon Dec 15 21:19:57 1997) 



程 诺 

   





  舒涛到美国快两年了,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,容不得人多想。现在
回首,他惊讶地发 现自己虽和刚来时一样想念着大洋彼岸的尹竺,却
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大男孩,而是 一个有过复杂感情经历的男人。
有人说女子18岁就成熟了,而男人要到28岁才成熟,舒 涛今年刚好28
岁。 

  舒涛26岁念完硕士,轻而易举地联系了一所美国的大学念博士。 

  舒涛每天给尹竺写信,可孤独还是时不时地袭上来,尤其是晚上,
他就特别地想念尹竺,想念她娇小的脸上纯纯 的笑,她挽着他的臂靠
在他肩上的感觉。登记十天舒涛就匆匆 踏上了赴美的飞机,连个婚礼
也没有。等她来了一定给她补个婚礼,舒涛曾不只一次对自 己发誓。 

  来到西雅图几个月后,舒涛已经熟悉了环境和课程,论文课题也
跟原来修硕士时差得不远,轻车熟路。每天下了课,除了给尹竺写信,
便是坐在计算机前写程序、调程程序、跑程序。有时程序跑一趟要十
分八分钟,干别的也干不进去,索性在万维网上滑水,在网络游戏上
玩练功游戏,有时也读读网上的新闻组里乱七八糟的讨论,偶尔也跟
着说两句。 

  有一天转进一个台湾B B S,在聊天室结识了阿碧。阿碧正在台大
读最后一年,她很活跃,常在B B S板上贴文章,而且是最受欢迎的版
主之一。舒涛有空就连进那个聊天室, 每次都能在那儿碰到阿碧。有
一回舒涛问: 

  “怎么每次进来你都在?聊得开心吗?” 

  “在这儿就是等着你来呀,你不在我怎么会开心?”她说。 

  舒涛心里禁不住一抖,好在是对着屏幕不用担心失态,便说:
“嘴好甜哪!那我来就是专门来看你的啦。” 

  “真的吗?”她问。 

  当然不是真的,他也没把阿碧的话当真。但和阿碧说话舒涛特别开
心,因为是对着屏 幕,平日里在女孩面前的君子风度就免了,从不敢
开的玩笑,从不调的情也脱口而出,隔 了个太平洋,就是恼了也不会
一巴掌扇过来的。阿碧也不存戒心,他们讲话也从来都无拘无束的。 

  2月28日,阿碧在“男孩女孩”版上贴了一篇文章说2月29日在英国
是女孩求爱节, 这一天女孩可以向她的心上人吐露真情,如果那男孩
拒绝的话,他必须付给女孩一便士, 而从古至今真正在这天拿到钱的
女孩很少很少云云。第二天就是2月29日,舒涛一连进聊天室,阿碧就
开口向舒涛要一个便士,舒涛只觉得浑身躁热,不知如何应付,最后憋
出一 句:“我没有英镑,只有美元。”稍后又见到阿碧的文章说她向
一个男孩要英镑,那男孩说只有美元,没有英镑,看来又要等4年了。
舒涛无法不感动,令他感动过的女孩子尹竺是第一个,再就是阿碧了。 

  从此舒涛和阿碧在一起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,谈得自然更多了。他
们谈大学生活,谈台湾谈大陆谈美国,谈看过的小说和电影,无所不谈。
舒涛不再感到寂寞孤独,在美国没有尹竺的日子里头一回感到由衷的快
乐。 

  他俩聊得更多的是各自的感情生活,舒涛娓娓地讲她的尹竺,阿碧
时不时插上她一年前失落的青梅竹马的男友志文。 

  舒涛带着阿碧进网络游戏中模拟的世界中漫游,舒涛代号银狐,阿
碧代号鸣鹿。他们在幻想的世界里周游,学功夫斗恶魔,爬山越岭闯荡
江湖,甚至在大沙漠的绿洲里建了一个小家。阿碧说这里好浪漫,自志
文之后她还从没和别人讲这么多话,也从没这么开心过。尽管他们从没
见过面,却觉得对对方非常了解。舒涛说很奇怪,他身边这么多人他从
没交上朋友,却和未谋面的阿碧这样熟。阿碧说:“你身边的人的外表
使你不易深视他们的心灵,而当你看不见他们的长相、身材,看不见他
们的衣着,就像你和我,如果你相信你看到了什么,那你看见的便只有
赤裸裸的灵魂。”阿碧在现实的生活中没有知心的朋友,她在别人的面
前是个活泼开朗洒脱的女孩,她不愿别人知道她常常流泪,有过自杀倾
向。舒涛的现实生活中只有尹竺,四面八方都是尹竺,他没有也从没想
过有可以交心的朋友。 

  舒涛和阿碧约好了,模拟的世界不能与真实的世界混淆,可人的感
情却不总能分清哪些是幻想中的感受,哪些是真实的心动。一次银狐被
闯来的狮子咬死了,虽然游戏中的银狐可以复活,可阿碧还是在计算机
前哭了。就像要朋友似的聊天,可阿碧不自觉地总有要把尹竺比下去的
企图,后来舒涛也动摇了:“你告诉我,你那天向我要一个便士,是真
的爱我吗?”阿碧说:如果我不爱你,我会整晚整晚到网上来陪你吗?如
果我不爱你我会在梦里梦到和你手牵着手吗?”舒涛眼角潮了,自己不
也几乎用所有空余的时间来和阿碧在网上说话,不再那样想念尹竺了吗?
舒涛想:到了这个地步,还有什么办法呢?尹竺和阿碧他谁也不愿伤害,
谁也不愿辜负,只能走着瞧,该怎样就怎样吧。阿碧让舒涛答应她,在
她死的时候能去台湾看她,他答应了。 

还特地给阿碧打了个电话,不让她有轻生的念头。她在电话里说为了舒
涛, 她会活着,因为她死了,他会伤心。 

  后来阿碧又说,她前半生爱的是志文,后半生爱的是舒涛。舒涛说
我不会放弃尹竺的,我发过誓的。阿碧就说大学毕业后来做他的情人,
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,舒涛说走着瞧吧。舒涛有种莫名的责任感,
对阿碧怎么也说不出个“No”。但阿碧的情绪总不稳定,她不想破坏舒
涛的家庭,也不想伤害尹竺,可她又不甘愿只是做个情人,于是经常说
要分手,可说了再见后却不想离去。直到有一天,她终于忍受不了说:
“我宁愿你说你更爱你的太太。”这话如一声雷炸在舒涛的耳边,他突
然意识到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想起尹竺了。和尹竺在一起的4年虽没有惊心
动魄的故事,却是舒涛一生中最纯真最美好的时光。本来到网上来是消
愁解闷的,不知不觉陷得那么深。舒涛突然明白了自己一开始就想让阿
碧爱上自己,一开始就没想放弃尹竺,说走着瞧的时候他就知道结局是
什么,只是他不想离开阿碧。不愿回到孤独的现实生活,美国的生活很
自由,美国的生活也很寂寞。舒涛没有作任何解释,让美好的保持美好
吧,他喃喃地对阿碧说:“好吧,我更爱我的妻子。” 

  在他们分手的时候,舒涛还是觉得舍不得,向她要张照片看,阿碧
也要看尹竺的照片,舒涛扫几照片e-mail给她,阿碧没有回他的
e-mail。两周以后舒涛收到阿碧的一封信, 唯一的一封信。

狐儿: 

  近来好吗?我好想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,但有太多的话要说,反倒
不知道该怎么说。你该奇怪为什么只要了你妻子的照片而从来没有问过
你的长相,其实在我的想象中你就是志文的样子,根本无需问的。要了
你妻子的照片也只不过是不相信你有个妻子。我曾试图把 你从你妻子
那儿夺过来,见到她的照片,看她天真无邪的笑容,看她那副能干的样
子,我觉得愧疚。我们的那幕还未上演的戏,是命里注定要被砍了的,
就像我和志文的爱情。我是个在家里被娇惯坏了的孩子,想要的东西总
要得到手,对志文的痴情有很多任性和不肯接受现实的成份。 

我到网上来找寻一个梦,我想我找到了。至于我答应寄给你我的照片,
sorry,我食言了。珍重! 

   梦中的鸣鹿   

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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